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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职人精神等级制度下的安全感和宿命论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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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旦你决定好职业,你必须全心投入工作之中。你必须爱自己的工作,千万不要有埋怨,你必须穷尽一生磨练技能。这就是成功的秘诀,也是让人家敬重的关键。”—小野二郎

小野二郎的寿司

由地地道道的纽约客,大卫·贾柏拍摄的关于寿司的纪录片《寿司之神》,讲述了86岁的米其林三星大厨小野二郎和他的寿司的故事。

小野二郎的荣誉之称“寿司之神”、“寿司第一人”早已声名远播,不仅是因为他捏的寿司有着极佳的口味,更因为他终其一生都在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和学徒们,从食材的选择、制作到入口的瞬间,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下足了功夫。

“我会在梦里捏寿司,我点子多到半夜会惊醒。”

小野二郎一生只做一件事,并且投入全部的心力将其做到极致的精神,便是当之无愧的“匠心精神“了吧?然而看看当下的中国,年轻一代大都只想要轻松的工作方式,有许多的空闲时间和钱,却都没想到要去培养自己的技能。

小野二郎品鉴学徒们的手艺

小野二郎寿司店的学徒,需要学习的第一步是捏热毛巾,因为可能会烫伤手所以很苦,然而捏好毛巾却是进一步碰鱼的必要条件,之后要经过日复一日的手法、刀法、火候等的训练,10年后才会被教导煎蛋的手艺。

这般辛苦,光是想想都令人望而却步,因为自小接受的读书成人、建功立业的理念,着实无法匹配这般慢节奏的生命模式。一代名厨的成就,背后是数十年日复一日的辛苦打磨。经历诸多身体的劳苦、心灵的打击和漫长重复无聊的练习,最终能磨成一剑的人,极其稀少。

然而为何这样的匠人却能在日本的土壤下生成,并且代代相传?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文化牵连?

本文将从三个方面,分析匠人的形成与日本传统文化的关系。

日本“职人”精神:一辈子只做一件事,做到极致

“职人”在日语中有“手艺人”的意思,讲究的是在对手艺的不断打磨中,日渐逼近最高技艺,同时自身修养与心灵境界也随之提升,最终达到知行合一,从一而终。

从前觉得寿司十分简单,“米饭和生鱼片捏在一起”便成了。然而看过神级厨师做寿司之后,恍然觉得吃过的寿司可能都是假的。

小野二郎和他的儿子们

那小巧精致的饭团,薄厚适中的鱼片,经过二郎手指巧妙地按压,再刷上薄薄一层酱料,摆在食客的餐盘里,瞬间便有了神圣敬畏之感,仿佛眼前的食物,是天赐的美味,那入口后每一帧细微的味觉,都值得你花费全部的注意力去体会、经历和记忆。

在二郎寿司店中,只卖寿司,没有其他的小菜可点,这是他数十年来的坚持,一生只专注于做好寿司。

“我工作很拼,所以我了无遗憾。”小野二郎在寿司的职业里75年,从学徒做起。

尽管二战后的日本十分贫穷,甚至连娶妻时都一无所有,身上只有10日元。但二郎从未怀疑过“寿司”这份职业的意义,更没有动摇过去做更挣钱的营生,他唯一想的是,如何能将这份职业做到更好。

“他从不对自己的工作满意,总想做出更美味的寿司。”

年轻时的小野二郎

日本人骨子里的“职人”精神,让他们对已经选择的事、已经形成的制度格局,不去质疑“为什么”,只去专注“是什么”和如何能做得更好。

然而如今更普世的道理,却是在教导人们“人生之路,有好有坏”,所以我们花费了7分的时间,试图寻找到所谓“最优”的道路,以为有捷径可走,找到后只需3分用力便能大获全胜。

殊不知,人生的道路,哪有“最优”之说?区别只在于,你所求的,是一时的钱财,还是一生的“富足”。

若是追求一时的钱财,多半还可寻到投机取巧之道,然而物质充足之后的漫漫余生,你要用什么去填补精神的空虚?若是追求一生的“富足”,便该懂得,生命绕不开过程,你需要细细品味每一天的深度,要心中有热爱,手中有追求,不断探索人生的宽度和深度,才可常常“富足”。

日本人的安全感:等级制度下“甘居各自适当位置”

在小野二郎的身上,隐藏着深深的存活于世的安全感。

和无数焦躁不安、计较得失的人们不同,他身上的“稳”十分难能可贵。他不急于挣钱,也不急于将手艺传承给下一代;他可以花费几个小时安安静静地给章鱼按摩,只希望鱼肉的质地能够柔软一点点;他总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顾客将他捏的寿司送进口中,仔细观察着他们享受的表情,渴望从中寻找到将寿司做得更好的灵感。

他毕生的注意力,都在“寿司”身上。然而为什么他能如此心安地一生待在他年轻时选择的位置上?说起来,这和日本传统等级制度下的“甘居各自适当位置”有着直接的联系。

在讲述日本文化诸模式的《菊花与刀》中,描述了日本封建社会复杂的等级制度:皇族和宫廷贵族(宫卿)之下,有四个等级,次序是武士、农民、工人、商人、贱民。每个人从生下来,身份便是固定的,各户家长需在门口挂上牌子,表明其阶级地位及世袭身份等事实。他所能穿的衣服、能买的食物、以及能合法居住的房屋的种类等,都有明确的规定。

菊花与刀

日本封建政府给每个阶级设置限制与特权,给予每个阶级以某种保证,即使是贱民也要保证其对某一特定的行业享有垄断权。各阶级的自治组织得到当局的承认,进而形成了社会的秩序和民众的安全感。

“日本人比任何其他拥有主权的民族都更加习惯于这么一个世界:人们行为的细节以及各个人所处的地位都有明确规定。日本人学会了把这种精心设计的等级制度看成是安全及保险的。”

犹记得在电影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》中,松子临死前手里拿着类似笔的东西,在墙上费力地乱画,嘴里念念有词,“生而为人,我很抱歉”。

后来才明白,她为何会抱歉,因为终其一生,她都没能在这世上,寻到自己的位置。无论是作为爱人、妻子、女儿、母亲、朋友,或是教师和她做过的所有职业,她试图在所有的经历里,寻找自我的位置,终究一败涂地,死时“什么也不是”便是人活一世最该“抱歉”之处。

二郎寿司店

小野二郎,在9岁离开家后,便知道无家可回、毫无退路了。

为了寻求日本文化根基里的“安全感”,他必须靠自己走出一条路。为了生存,必须工作,且日复一日,直到他找到在这世上活下去的位置。他是幸运的,也极具天赋,因为老天赐给他敏感的嗅觉和味觉。他也十分珍惜寻来的“位置”,并心满意足地活在其中,一生喜乐。

日本人的宿命论:子承父业便是我的宿命

手艺的传承,在古时的家族里代代相传是件自然而然的事。然而在物质丰盛的和平年代,却非易事。

小野二郎的两个儿子,小野帧一和小野隆,如今都已经承继了父亲的衣钵。然而一路走来,却并非始终心甘情愿。

两个儿子念书到高中毕业,便被父亲说服来到店里当学徒。年轻人的叛逆之心,恰如你我。

左图,小野帧一

哥哥小野帧一最初相当飞行员,因视力不佳放弃,后又想当赛车手,因为没钱而放弃,几经周折终于“委身”于寿司店,“忍受”着父亲比对其他学徒更苛刻的训练和要求,终究获得小野二郎的认可,得以继承父亲的寿司店。

弟弟学成之后,在二郎的鼓励下,自己独立开了名叫“六本木”的寿司店。在日本料理已经风靡全球的年代,要经营一家餐厅并不容易,要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,让餐厅拥有持续经营的活力,更加不易。

所以二郎对小野隆说,“六本木就是你的归宿。”

在《菊花与刀》中,有着这样的讲述:

“对日本人来说,就像鱼必须始终躲在水里一样,一个人如是家中长子,应严格保持他作为长兄的身份。长子是继承人,他们需要很早就学会负责任。”

小野隆和父亲

二郎寿司如今已经名动全球,小野二郎75年的技艺,也非是如今的帧一能够赶上和超越的,那是时间的沉淀,是热情的倾付,更是始终如一的努力与磨练。承继父亲的衣钵并非易事,因为前面有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,帧一很可能一生岌岌无名,但他却仍旧接受了这份“宿命”。

我更相信,是埋藏在兄弟俩骨子里的“宿命论”,将他们从世俗的喧嚣中拽回到脚踏实地的“手艺”里,毕竟那是他们父亲一生的信仰和依靠,将来,也必将成为兄弟二人的归宿。

写在最后:

小野二郎用了75年的时间,将最简单的寿司,做成了最美味最有深度的美景,成为“值得特别安排一趟旅行”去造访的米其林三星餐厅。这一生,说起来简单,做起来却不易。

然而他做的寿司,已如其人,便是“极简的纯粹”。

日本的文化与水土,孕育了小野二郎和他的孩子们,但愿你我能够领悟一二,不致在人生路上多走弯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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